白泷

以笔造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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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鬼玲】10 李允

当鬼毫无预兆地握住慧玲的手腕,将她拽到跟前时,慧玲的大脑一片空白,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。她感觉到鬼的气息在自己的脖颈处流连,像是极具耐心的捕食者对待猎物一般,饶有兴致地欣赏猎物无法逃脱掌控时流露出的恐惧。

若即若离,暧昧不清。

慧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“我对他还有利用价值,他不会就这样杀了我。”她又一次听到“金圣烈”的名字,是了,这是鬼让她活下去的理由。

只是,柳条编的蜻蜓还在,四年来朦朦胧胧的幻梦却倏地烟消云散了。

鬼放开了慧玲,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道:“以后就住在领相府,不必每日过来。”

慧玲敛下眉眼,将方才的惊慌与失望埋藏。她恢复了平日的端庄,向鬼行了一礼,正准备告退,眼角的余光瞥到地宫的墙壁上嵌有一具尸体,露出的上半身被藤蔓紧紧缚住,心下一凛——那正是传闻中畏罪自裁的思侗世子。

“是鬼杀了他。”慧玲有些难过地想。她不再停留,径直离开地宫。

鬼注视着慧玲离去的背影,陡然生出几分失落。

如今的玲,聪慧,美丽,神态举止仍透露出儿时的一股倔强。只是收敛了从前一团柔软的孩子气,眉目间隐有凛冽的冰霜。就像……一朵生长在荆棘丛中,刚刚绽开的花。只可远观,却无从靠近。

天色渐晚,太阳化成一片温吞的水红,轻柔地笼罩住远处的千里山河,万家灯火。

慧玲回到了这个她无法称之为“家”的地方。仆人们恭恭敬敬地将慧玲迎进领相府,小心翼翼地说这些讨人欢喜的话。

慧玲充耳不闻,只是问道:“夫人这些年身体如何?”其中一仆人连忙满脸堆笑道:“老爷一直都有请名医照看,现今已好多了。只是这当口儿应该已经歇下了。”慧玲点点头,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堪堪落了地。

前方的主厅挂起了红绸灯笼,厅内烛火摇曳,亮如白昼,隐隐传来推杯换盏、觥筹交错的谈笑声。慧玲皱眉道:“那里是在做什么?”仆人垂手答道:“是老爷在宴请宾客。”慧玲冷冷一笑,心想,“他倒是热闹快活得很。”

仆人不知哪里惹恼了这位小姐,试探地问道:“小姐舟车劳顿,房间已经收拾齐整了,是否早些安歇?”慧玲不答,只是回头道:“我随处走走,不必跟来。”那仆人应了一声便退下。

前厅的不远处有一座凉亭,足够隐蔽,视野也好。慧玲绕到那里,打算装作乘凉歇脚的样子,观察前厅的动静——她那人面兽心的父亲,是否只是单纯地寻欢作乐,又或是别有图谋?

待慧玲走近,忽然听到男女轻声细语的调笑声和衣物“窸窸窣窣”的摩擦声。她抬头望去,只见亭上隐约现出一个男子的背影,怀里像是搂着一个人。

慧玲的脸庞一下子像火烧一般,说不清是羞赧还是愤怒。她放轻步伐,从小径绕至亭下,煞有介事地轻咳了几声,在寂静的夜色里异常清晰。

那亭上的女子慌乱地推开男人,压低声音道:“有人来了。”那男子倒也不挽留,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,无谓且无畏。

慧玲躲在暗处,见一个女子急匆匆地跑出凉亭,身上的装束依稀像是父亲的小妾。“真是……”慧玲不知出于什么心理,竟觉得有些好笑。

“足下坏了我的好事,还不现身吗?”一道清冽的声音自亭上方传来,像是汲汲的泉水碰撞山石,突兀却悦耳。慧玲心下暗自钦佩这男子的厚脸皮,倒也不惧,坦然地走上亭子。

那男子倚靠在凉亭的柱子边,一副书生的打扮,身着的绸缎似乎极为华贵,在月光下泛出柔软的光泽。夜色掩映下,依稀可见男子生得一张好面孔,默不作声时有如温润君子,笑起来便眼尾狭长,显露出几分风流落拓的意味来。

现在,他便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来人,见是一位极为貌美的姑娘,便笑道:“在下李允,见过姑娘。”

慧玲心下暗惊,却还是行了一礼,道:“领相府长女崔慧玲,见过世孙邸下。”

李允面露尴尬之色,但很快遮掩过去,彬彬有礼道:“姑娘不必如此,方才是在下唐突了。”

“呵,”慧玲轻轻地笑了,“我并不在意这些。”她缓缓地走到李允面前不远处,抬眼看向他:“但思侗世子若泉下有知,怕是不免会伤心了。”

李允在慧玲的目光下无处遁形,淡定从容的面具好像一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。他随即无奈地笑了笑,浑不在意道:“不过是谋逆未遂的罪臣罢了。”

慧玲皱眉道:“你果真这样认为?”李允别过脸去,望向茫茫无垠的夜色,嗓音有些干涩:“众口铄金,积毁销骨。我还不是那个书写历史的胜利者。我的想法,现在并不重要。”

慧玲隐约觉察到眼前这位世孙似乎有还未展露的雄心抱负。只是二人初次见面,彼此并未卸下提防,言语间只能触及到偌大冰山下的一角。她不再多言,只是向李允再次行礼道:“天色已晚,请容小女先行告退。”

李允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,笑道:“看来姑娘是不愿与我一同赏月了。”慧玲愣了愣,旋即也淡淡地笑了:“今天晚上,没有月亮。”说完,并不看向李允,转身便离开了。

李允看到她的笑容,有一瞬间的失神,轻轻地摇了摇头,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的笑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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